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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的那几天,我右眼皮一直跳。
我其实不是个迷信的人,什么“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说法在我看来都是扯淡。我更愿意相信注入“休息不足导致面度痉挛从而眼睑震颤”这样的科学解释,虽然看起来有点装腔作势,不过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解释的。
所以我一如既往地完成大学既定的日常,该吃饭吃饭,该洗澡洗澡,该撸X撸X。该表白表白。
任何事情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解释的!我怀揣这条宇宙第一真理,给暗恋许久的妹子发去了告白短信,寥寥竖行字,可都是我把心掏出来看了看之后的血。
右眼皮依然跳得厉害,我觉得去阳台抽一根烟冷静一下。
此番情景,外面并没有配合着浪漫剧情下两片雪,圣诞夜,有妹子的人在外面开房,没妹子的在游戏里开房,寝室和宾馆都很热闹,只是外面死气沉沉。
宿舍里的一群哥们儿一如既往地玩着游戏,我抽完半包烟觉得嗓子有点痒,狠狠地喝了几口水终于沉沉睡去。
我确定短信是发出去了的,我确定它不是发往虚无。
一
第二天早上,果然有回信了,不过不是妹子的,是老哥的,发送时间半夜3点多。
“表白失败了,求安慰。”
我倒吸一口凉气,看了好久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果然是亲兄弟,同呼吸,共表白。
我琢磨着改怎么安慰他,想了半天,回了一条:“没事,都一样,我也是白了。”
应该是失败了吧?有时候石沉大海更让人感到绝望。
然后老哥立马给我打来电话,期望用我的痛苦让他快乐起来,从而缓解他的痛苦。
我们大聊特聊,聊了半把个小时,最后得出一个一致的结论:“我们可能是屌丝。”
你看,我说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解释的吧?
我和老哥一顿抱机痛苦。
但是没多久,我还是收到了妹子的短信,内容如下:“吓死我了,大逗比,发这种短信来,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回你短信。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跟你做朋友,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嘛,所以,我们还是在朋友这条路上走到最后吧。祝你幸福,大逗比。”
我关掉屏幕,心里“咯噔”一声,这下真的石沉大海了。
一句“你给我滚!”打发我不就好了,他喵的还说这么多的废话来安慰我….
这让我很心酸啊。
“舜子,上线刷图了。”舍长呼唤着悲痛欲绝的我,拉着我坐到了电脑前。
“我到了,你在哪儿呢?”舍长大呼着我的角色名刷着白字,然后他往我这边一瞥,看到了正在卸载游戏程序,一脸平静的我。
“什么情况?”他看到我的表情后一脸惊恐的问。
于是我开始耐心地给他解释:啊,那个吧,首先我的号进入了安全模式,然后呢,我绑定的手机号是个很久以前不用了的废号,然后呢,我的号短时间内是解不了安全模式了,所以呢,我辛辛苦苦练了好久的号就因为这个破安全模式弄得没法玩了。
所以我现在很生气,生气到卸载了游戏,简单直接粗暴吧。
其实就是伤心了,电脑里那么多游戏,那么多激情视频….哦,精彩的动作片,删哪个不是删,偏偏删这个?
因为我可能不光是个吊死,还可能是个大逗比。
二
自表白被拒与安全模式事件后,宿舍里又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许多喜闻乐见的事儿。
首先是我的舍长撸啊撸又被封了,不我后尘的是舍长,当时他的ping曾一度飙到400左右,盲僧一脚踢出去后就在也没有回来,气得他当场破口大骂,于是他把前几天买来的白兰地启了盖,狠狠地灌了一口。
喝着喝着,我买的酒也启了盖,书记买的也是,强子买的也是。
舍长开始抱着凯子的腰大哭,狠狠地唾弃着他的前女友和他表白未遂的女孩儿。
小伟跟着也抽鼻子,哭诉他是有多喜欢他的一个闺密。
隐隐约约我记得自己把自己的手机翻了出来,把我的短信在宿舍里穿了一遍。
后来众人本着看好戏的邪恶心态怂恿舍长“为爱再勇敢一次”,在酒精的作用下,舍长二话不说披上外套,像武侠小说里的带头大哥,跑到了女生宿舍下面,把那个女生叫了下来,又当中表白了一次。
据当事人强子说,那女生直接傻掉了,大概是没想到平时那个叱诧风云的舍长竟然喝成这样。
人家说爱情是冲动,冲动是魔鬼,所以爱情就等于魔鬼,所以舍长的表白事件也就自然而然地迎来了Bad end,当然这是后话了。
那天,我们宿舍昏天黑地,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我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睡在强子的床上,枕头旁边是一摊散发着浓浓酒味的……“咖喱”。
有点头晕,我只记得睡前,几个人都哭成了狗,跟死了人似的,别的什么影响都没有了。
“你们昨天一直吐到三点,我X”当事人强子这样说,“我一个一个扶出去的。”
“那你枕头上的…..”我问强子。
“你干的好事!昨天你都醉得上了不上铺了,我就把你仍在我床上,结果….”强子说。
我无言以对,默默地拆下了他的床单、被套、等物。
“你们有吐在上边的都给我吧,我送洗衣机里。”我说,于是众人开始纷纷拆下自己的被套给我。
洗衣机“嗡嗡”的响,看来他承受这坨东西的压力很大,震地旁边的我都觉得难受。
胸口发闷,恶心,一张嘴全是白兰地的味儿,我很厌恶地拍拍脑袋,很晕,有些热,应该是发烧了。
我站在这台悲伤的洗衣机盘,一瞬间心里有股什么东西憋不下去了。
我XXXX[哔——]
三
“我是一个来自二次元的宅男,偶尔在三次元停留一会儿。”我介绍自己的时候常常这样讲。
所以从本质上来说,我是一个并不存在的东西,所以活了十多年,遇到这么多混蛋操蛋的事是讲得通的,大多数时候,我的生活一团乱麻,也是讲得通的。
仔细想想,自己来大学都好一会儿了,无论是在二次元还是在三次元,好像都没混出什么头绪来。
“你那么晚说了很多呢,说要泡上XXX、谈好吉他组个乐队、还要建个文学社….”当事人强子这样说。
我虎躯一震,极力辩解:我什么时候想建文学社,什么时候想组乐队,什么时候….喜欢过她。
大骚想跟我一块儿去网上找个兼职模特做一下,最后不了了之。
舍长想跟我搞个没有迟到、没人玩手机的班会也失败了,没多少人听我的的话。
小伟总是在抱怨我们这些中途放弃《剑灵》的人。“说好的六人队呢?”他经常这样问。
等到这些目标都失败很久之后我们才发现,我们好像从来都没有过真正的目标。
四
再拿起笔来些东西是那些事过去很久之后了,我写这篇东西的时候,老哥聚精会神地坐在电脑前玩他的《文明》,嘴里不时吐出几个脏字来。
老哥就是老哥,情场失意,游戏里面称大王,咦….
“啊,我被干翻了。”老哥指着屏幕跟我说哪些是他的地盘,哪些是敌人的。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过去,那些事儿仅仅带着“已发生”、“已完成”的标签从我、老哥、舍长,从我们的生活中飞速消失。表白被拒并不代表着失败,何况那几个女孩儿目前都仍然没有男朋友。
高中的时候,向往大学是一个新天地,那里春光明媚,那里草长莺飞,仿佛只要轻轻一垫,就能上天。
事到如今,我却感觉什么都没变。冬去春来,我的右眼皮没有跳过,生活依然如一潭平静湖水,不死,也不动。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好的,但——至少不是坏的。
“你怎么又开始地下城了,这么颓废?”老哥指着我的电脑问。
也许很多年后,关于大一,我能想起的,就是这些扯淡操蛋的事儿,他们像被子里的棉花一样,很多很轻,虽然看不见,可是很暖和。
我依然不迷信,依然笃定地相信科学和真理,我依然觉得,关于我,关于我的大一,关于我的青春,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是可以解释的。
应该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