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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一
前段时间家中装修,拾掇了不少东西。母亲深知我不喜被人翻动东西,便打电话叫我有空回家一趟,看哪些该收拾。这周末回去,一进屋就冲进房里打开书柜看我那 “宝箱”。
其实“宝箱”里一些我觉得纪念意义重大到值得珍藏一生的东西,初三时隔壁班女生送我的那一罐子亲手叠的星星,高中得到的唯一一张奖状,第一次上大网的那份报纸……
母亲在外面喊:“你床那边的东西早该整理了。”我应了一声盘腿坐在地上开始了行动:果冻袋装了满满一袋的玻璃球给丢掉;从小学到高中那些盖了“奖”的笔记本扔给老爸用;一大盒“弹指神功”也丢掉。那些被旧时光沉淀下来的东西一一被我匆匆抚摸,我看着手里应该还能跑的赛车和战斗陀螺,把它们丢到一旁,准备等下送给邻居小孩,又不禁想,现在的小孩子真是玩的少,除了数码产品,哪还有其他乐趣啊。
收拾到最后一个箱子,在角落里抠出一个用带胶封好的小纸盒,捏了捏挺实在的,又怎么也想不起来里面装的什么,三下五除二直接撕掉,里面的一张张崭新的洋画破盒而出,弄的灰尘飞舞。
“哦,这不是小林子送我的洋画么?”我一下子想起来了,马上又想起来了小林子那张盈盈笑脸,我也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了。小林子名叫林梓琪,是小学四年级上学期和我坐了整整一学期的同桌。班主任是从一年级教我直到四年级的李老师,她知道我是个极其顽皮的人,在两两一桌的班里我一直是一个人坐在前排——李老师伸手就能摸到我脑袋的那种。
所以当做完了课间操回到教室后,李老师领着她来到班里,环视一圈后无可奈何盯着我叹了口气还是摸着我的脑袋努着嘴:“你坐他旁边吧。”可想而知对于我也有个同桌了这件事我是多么的开心。
Part ?二
刚开始与她坐同桌很是无趣,故意挤掉钢笔里的墨水推她的胳膊小声喊她:“喂,我笔坏了。”她皱着眉头沉默着把文具袋里面的中性笔芯丢给我一根。
装作很痛苦的样子扯着她的衣服说“喂,你有纸吗?我想上厕所!”她却举手示意老师站起来说:“老师他说她要上厕所。”
在全班哄堂大笑下我决定不再理她了。关系发生转变是在一次数学测验上,擅长算数的我做好题后开始东张西望,瞥到她有道应用题和我数字对不上,想了想还是踢着她的脚示意她做错了。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还是开始看题,最终改正了答案,朝我笑了笑。第二天的语文课,老师检查背诵,她拿笔戳了戳我,“要不我们一起去老师那里背书吧。”我很激动,这是她主动跟我说话!
“好啊,但是我不太会背。”
“《爬山虎的脚》,这篇都不会背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会,但老忘。”
她眨着眼睛,有些神秘,“你听我说,我们一起去,一人站一边,你先背,背不到的你记得看我,我给你提醒。”我忙忙点头。
“爬山虎刚长出来的叶子是嫩红的,不……不几天叶子长大,就变成嫩绿的。”就这样混过了板着脸威严的像个菩萨的语文老师。接触多了后发现她挺活泼的,也从刚开始的直呼其名变成了小林子,她也不例外,每每我喊小林子时她总会哼的一声:你还是小麻子呢!
Part ?三
男生与女生的娱乐项目是截然不同的,除了跳皮筋,在书本上贴明星贴画外就是课间像麻雀一样聚一起叽叽喳喳讲着小话,日复一日,乐此不疲。
我问她,“小林子啊,你们女生天天都聊什么啊,说不腻吗?”她用笔戳了下我以作惩罚…..“怎么无聊了,我看你们男生才无聊。”竟然敢说男生无聊,当时我就不乐意了,掏出了口袋里的洋画,放她桌子上,“你看看这些洋画!都是我赢的,不知道多有趣呢!”说罢一脸的得瑟。
她拿起一张张细看,有《哪吒传奇》、《黑猫警长》、《铁甲小宝》种种类型的,她说:“等下我再给你,你看这后面有谜语,我想抄下来。”
于是第二节的美术课上快上完时,她一脸坏笑地凑了过来,“小麻子我来考你吧,看你知不知道谜底;一位小姑娘,身穿花衣裳,春天探亲忙……”还未等她说完最后一句我就忍不住回答了:“蝴蝶,这有难度么?我的洋画我肯定都知道谜底啊,我来考你才差不多。远看像只狗,近看是只猫,白天像只鸡,晚上是条蛇。来,你来猜这是什么?”她没看见我笑的狭促,握紧了笔,捏着嘴唇想谜底,从美术课下课一直想到快上体育课为止。
最终她还是一脸懊恼,追问我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笑的肚子疼,缓了好久才说出来,“哈哈哈,这是我编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哈哈哈。”
她气得跺着脚喊着我耍赖皮,过了好一阵子才肯罢休,然后体育课上气鼓鼓的盯着我,看着我同一群同学跪在水泥地面上拍洋画。小林子说:“难怪你们手上都黑漆漆的呢,特别是小麻子,真是喜欢弄的身上脏脏的。”有人不乐意了:“林梓琪你看什么看,多管闲事。”
小林子昂着头趾高气扬,“我在和小麻子说又没和你说,哪个愿意管你哟!”“哟哟哟,还管人家,肯定是喜欢人家吧!”诸如喜欢此类的词汇在那样的年纪是最说不得的,他们轰的一下子笑开了,小林子红着脸跑得远远的,我也恼火极了,“拍你们的洋画!真是喜欢乱说!”
Part ?四
我记得很清楚,小林子跟着我拍洋画是因为那天橡皮筋断了,她跑过来问我:“小麻子,你这个好玩么?”她蹲在我面前,看着跪在地上数洋画的我,我没看她,有点不耐烦,“好玩你又不玩,还问那么多干嘛。”
她挪了下脚,离我更近了些,“我玩啊,你给一半给我吧,你教我玩。”
“哇,你还要一半,不行,不给!”
“那怎么你才给呢?要我跟你一起去背书么?”
我思考了一下,“那行,你跟我去背《白鹅》。”
“好!”她满口答应,拿着我交给她的一半洋画,我们玩起了“三反一正”。这是拍洋画里最简单的玩法,一人出两张洋画,然后轮流拍,谁拍成了三张是反面朝上还有一张正面朝上就全部赢走。
面对一个新手,我或平拍或铲拍或二指削或吸星大法,把水泥地面变成战场,手掌宛若出征的大将,不断的变化十八般武器,大杀四方。她也玩的不亦乐乎,虽然不怎么会拍,不过偶尔赢一局就满心欢喜露于表面,看得出来也体会到了这个游戏的乐趣。
还没到下午放学,我就又赢回来了她手中所有的洋画。
她可怜兮兮地求着我,“小麻子,能不能再给我一半,我还和你一起去背《猫》吧!”
“呃,好啊!”
明显看得出来当日回家后她是做过练习的,第二天作死似的加入男生拍洋画群体,玩了一天下来竟然没输几张,回家时也用脏手指扯着我的衣服大笑说,“哈哈哈!真的是好好玩啊!”看着一个女孩子告别了橡皮筋与贴画,扎堆到一群男生中挥斥方遒,我也自豪极了。
日子就这样快乐的过着,在语文老师表扬我背书积极没过几日,班主任就开始了收缴洋画行动,在“等下我一个个检查桌子”的威胁下班上所有的洋画都被交了上去,班主任提了满满一袋子洋画走出教室时我发现小林子趴在桌子上抽泣。第二天我把家里的所有洋画带去学校送给了她,她挺高兴的,只不过班里再也没人拍洋画了,我们开始玩起了赛车。
关于小林子送我洋画这事儿,其实挺悲伤的。那是在期末考试前一天,她说,“小麻子这个送给你你可别丢了哦,还有,考试要好好考,还有,希望你看见洋画就会记得我!”
说完她就走了,我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是一叠叠崭新的洋画,最近的《四驱小子》和《百变小樱》都有,我很喜欢,不过我已经不再玩这个了,于是我用胶带缠好盒子,放在了箱子里。
考完后领成绩单,望着我身旁空着心慌的座位,一向胆大的我不顾老师正在讲课,问她,“老师,林梓琪怎么没来啊?”
李老师这时才说她转学了。“哦~”跟着全班一起哦了一声后小林子这个人就这样让我在生命里失落了好一段时间后不了了之了……
“吃饭了吃饭了。”母亲的呼喊一下子把我从当年拽回了现在,看着散落一地的洋画,眼睛和鼻头早已酸的不能再酸了。我一张张的捡起,放进了“宝箱”了,被弄的难过极了。
我站起来,有些贫血的我眼前一片眩晕,耳边好像又能听见她的笑声了。瞧啊小林子,我一点儿都没把你忘记,十余年后依旧把你记得清清楚楚,你这个爱笑又聪明还喜欢用笔轻轻戳我胳膊的小林子啊,挺想你的,你还好吗?